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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7月5日,山东体育用品博览会在青岛开幕,也就在同一天,海尔集团公司向青岛市崂山区人民法院提交民事诉状,将陈毅聪告上法庭。诉状称:被告陈毅聪撰写了标题为《海尔的真相:居危思进》的文章,并同时以“成一虫”的署名刊载在互联网……海尔集团认为,文章以“多处捏造、虚构的事实对原告进行诋毁,严重侵害了原告的名誉权”。诉讼请求包括:被告公开向原告赔礼道歉,并消除影响(在同样媒体上以侵权文章同样版面公开致歉)、被告赔偿原告经济损失30万元、被告承担本案所有诉讼费用,等。

这次诉讼,算得上是最早的“大企业状告媒体人”案例之一,也是较早的“因文惹祸”的事件之一(不考虑古代焚书坑儒那些事的话)。2002年,是市场经济的整整十个年头,市场经济嘛,那就要坚持“自由买卖”、“合理退货”、“能对产品、企业表达看法”、“媒体及舆论可以对潜在的风险进行提示”,至少,这些基本秩序不算违规。这篇文章已经消失于网海,从题目上看“居危思进”也算不上恶语相向,最后双方法庭和解,陈毅聪公开的“向海尔集团致以诚恳的道歉”。

这是有据可查的。

这次诉讼结果虽然是和解,但“诚恳的道歉”表明:海尔完胜、文章作者完败。

2002年发生了很多大事,如:国航坠机事故、北方航空坠机事故、陈毅聪告上法庭……等,后者一度成为大学新闻学院的讲课案例。

法治时代,打官司是正常的社会生活,正当权益受到侵害,到法院去说5月10日北京建外SOHO6号楼25层发生火灾,消防部门出动19辆消防车、97名消防队员才将火势扑灭,关于起火原因“不排除(海尔)空调系统故障引发火灾的因素”,租户到北京市朝阳法院状告海尔索赔306万事故。2009年8月,MPEGLA在向美国纽约南区地方法院递交的起诉书,指出海尔涉嫌侵犯数字电视专利。这么多起,几乎都人们遗忘,而完胜陈毅聪这件,却在大学课件里流传了下来,陈志武在北京大学的讲座《市场经济的必要制度机制新闻媒体》里面,重点提到了陈毅聪被诉这个案件:“海尔诉陈毅聪名誉侵权一案,要求陈毅聪赔款30万。如果你到过陈毅聪的家,如果你了解了他的人,如果你有良心,你就会觉得,就因为他对海尔的商业模式提出质疑,即使要他赔3千也是太过分、太过分了!……工资不高,家里可以说比较简单,只有一台冰箱,还是海尔的。”并且,他还提到:“当中国新闻媒体被企业或个人以名誉侵权起诉时,媒体在一审的败诉率是69.27%。这还不包括由于行政干预而没有走完一审的以及庭外达成和解的案件。”

两记者遭富士康天价索赔3000万

2006年6月15号,上海《第一财经日报》刊发了记者王佑的两篇报道,指出深圳富士康科技集团存在工人“超时加班”、非法用工现象。富士康认为报道不实,侵害了名誉权,向深圳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对记者王佑和编委翁宝索赔3000万元,记者个人遭索赔2000万元、编委个人遭索赔1000万元,并要求法院查封、冻结他们的个人财产。

世界500强、台湾制造业巨头——富士康这个3000万元的索赔,开创了中国人类史上第一大查封记者个人私有财产的先例,7月17日,王佑和翁宝已收到了法院冻结其资产的通知书,被冻结的资产包括房产、汽车和存款。这一记重锤,惊天地、泣鬼神,通过诉讼打压记者,不仅要ko,而且还要打死。

这一打,目的不是要你输,而是要你死,目的在于取命。

这就太可怕了。新闻媒体在报道企业的时候,就得摸摸脊背上的冷汗再考虑写稿了。

这一锤,媒体界受到了重创,如果后人写新闻史甚至是中华史的时候,是可以载入史册的。

结果呢,2007、2008、2009这几年,媒体对企业“不利报道”少多了。

因为什么,怕啊。

一方面是媒体作为舆论工具感觉“惹不起”,另一方面是企业感觉“真是太好了”、可以野蛮生长了,于是就出现了三鹿的“三聚氰胺”、太湖生态环境恶化藻类暴长、不合适的公司蜂拥上市股市冲上了6124再俯冲下来到1664(每一次暴打媒体之后,都会出现一波超级牛市,2015又来了),等等,其结果是很坏的,受害者众多,代价巨大。

陈志武在《市场经济的必要制度机制新闻媒体》说道:

新闻媒体如何发挥作用呢?简单讲,主要是通过两种方式。第一是媒体的报道监督会自然形成对被报道者的约束,其效果是自律。按美国布兰戴斯(Brandeis)大法官的说法,“阳光是最好的杀毒剂”(Sunshine is the best disinfectant),曝光本身就把问题解决了一多半。因为人也好,公司也好,对自己的名誉、商誉都很在乎。

……第二种是媒体的报道让买方、让消费者更好地判断产品、证券的质量和价值,使市场不浑浊。前面讲到过,这种增强市场透明度的作用是减少市场失败、回避“劣币驱赶良币”的基础。

企业的确在乎名誉、商誉,但是做了不利于名声的事情没有报道没人知道,那它的名声无损,而且受益颇多,于是很多企业还是敢于去做一做坏事的,然后或打压或隔离媒体,把怀消失捂住,声誉无损、“闷声发大财”、“闷心获大利”,比如那几年的“血煤”事故等等。

小县城向全国通缉记者

“三聚氰胺”事件之后,舆论空间打开了一些缝隙,媒体又有了一些呼吸的空间。对企业的报道“

,是对新闻报道的不尊重。经济观察报社已与当地政府进行沟通,并将此事件正式上报中国记协和新闻出版总署,申明记者因正常报道而遭遇报复的不公遭遇。

“偷天换日”谜团》,指出该公司在过去的改制、土地转让以及上市公司资产转让等环节存在问题,涉嫌国有资产流失,公司实际控制人大幅减持凯恩股份股票套取现金近2亿元。6月22日又一报道《凯恩股份再调查:隐瞒的关联交易》称,凯恩股份涉及到的凯丰纸业的收购及另外两宗对浙江亨宝德纸业的收购行为中可能存在关联关系。

罪”全国通缉仇子明。

公司,严重影响该公司生产经营,其行为涉嫌损害商业信誉罪名。”

跨省抓捕记者,这“发明权”不是遂昌县的,而是远在1960公里之外的辽宁省西丰县, 2008年1月1日,《法人》杂志刊发了记者朱文娜的报道《辽宁西丰:一场官商较量》,3天后西丰县多名“壮士”直奔北京《法人》杂志编辑部所在的办公地“法制日报社”(大院有五景站岗)拘传记者朱文娜。这个事件引发了当时广泛的关注与讨论,但是适逢奥运会之年,火炬传递到珠峰证明“人定胜天”引得无数泪目、CCTV大火、地震……大事之多,很快被淹没,并遗忘。

不过,“跨省抓捕”这一举动,倒是有一些人学会了,后来多地有过多次效仿,别说斯文的记者、作者、文人了,就算粗状耐操的壮士也会吓得瑟瑟发抖、举手投降。

可以这样说,前面的对记者的灭顶式诉讼,吃相还算斯文,虽然也能起到打趴、打死的效果,但毕竟是公堂讲理的程序,至少从程序正义上还算文明(程序正义不能等同于结果正义,本文重在讲结果正义);而到了“跨省缉拿”,撸起袖子动粗,不仅从精神上打趴,而且要从物理上肢体上摧毁。

下一步,是不是要上升到灵魂摧毁的境界?

跨省缉拿新常态

2013年《新快报》的记者陈永洲曾发表《中联重科再遭告发财政造假记者暗访证明华中大区涉嫌虚伪出售》一文,报导了A、H股上市公司中联重科上一年在华中大区涉嫌出售造假。7月10日、11日,中联重科董事长助理高辉在其实名认证的微博接连发布以“舆霸与打手”、“打手!诡计,黑手,舆霸!”为题的微博,10月18日新快报记者陈永洲被长沙警方以“涉嫌危害商业诺言罪”跨省刑事拘留。

不仅抓记者,还给他强行安装一个“嫖娼”的罪名。

2016年1月7日,甘肃《兰州晨报》记者在武威赶往当地火灾现场采访途中,被武威市委书记火荣贵的指挥的人士以在洗浴场嫖娼为由拘留,另有《兰州晚报》《西部商报》2名记者也被抓。一个月后甘肃省检察院通报称,经查,张永生敲诈勒索5000元,但涉嫌嫖娼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同年5月,因犯罪情节轻微,当地检方决定对张永生作出不起诉决定。2018年7月“火书记”熄火了,有人拔出来出来他多年前干的“业绩”:《 中国青年报报道》威武责成记者上门收报纸事件、《长江商报》记者被限制人身自由事件……

没有找到从灵魂上KO的办法,不过从名誉上打到记者的办法是有了。

期间,还有其他一些记者因为采访被拘留的、软禁的、驱逐的,不一一的列举了。当然,也有一锅端的,从团体上灭掉的。

被“和谐” 之后,有的领域就无法和谐了

的中国发展出版社工作。同年7月《中国经济时报》调查部被解散,王克勤被迫离职。

结果,问题疫苗持续存在,无数家庭受害,疫苗企业的人违法的胆子越来越大,有恃无恐,直到2018年8月自媒体的一篇“疫苗之王”把它再次揭露出来,有关方面一看,“挖槽,疫苗的面积太大,老子的孙子什么的也有可能中招,妈蛋,查!”一怒之下,抄办了长春的那个黑心企业。。。。倘若不是疫苗这种人人都有可能成为被害者家庭的担心,倘若被爆的长春长生是个造药酒的,那是不是又有可能“跨省”抓捕呢?

想想,真是后怕。

传统媒体对企业不良行为的舆论监督力在持续下降,就连CCTV这般超级大咖粗壮的大树所办的“3·15”都只敢动动小龙小虾了,花花草草般媒体就更不敢招惹那些鲨鱼、霸王龙了。

龙行天下,吃亏在民。

2018年,挫败不良企业的是自媒体,“兽楼处”戳死了长生的疫苗、“丁香医生”戳死了权健传销、“技术含量”戳疼了碧桂园的质量问题楼盘。

然后,写这文章的时候,看到一个资料,不免背上生起一股凉意,小手也开始瑟瑟发抖:

2019年1月《当代商报》记者李小根采写的关于神木市沙峁镇石角塔村扶贫煤矿被他人霸占的报道,在自媒体发布,然后被陕西神木方以“寻衅滋事”抓捕。

不知道,诸位嗅觉里闻到了点什么?!

2003年连续报道了孙志刚案和非典情况后,《南方都市报》总经理喻华峰、总编程益中因涉嫌受贿被带走,差点被办成铁案,后被放出来,渐渐淡出了纸媒。

这个“差点”很妙,但不是每次都能幸运的亲吻记者的脑袋。

“差点”

古人云: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而今人,却以“差点”而庆幸。

想到此,阵阵悲哀莫名而来。

2012年某日,报道“三聚氰胺”的记者简光洲在社交媒体上写道:“理想已死,我先撤了,兄弟们珍重!”

自媒体人,都珍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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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尔起诉陈毅聪,开了个很坏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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