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坐复愁?
——南北朝·鲍照
对于非专业投资者来说,根本没办法搞到什么可靠的关键信息,当你听到“小道消息”时,都已经倒了200手了,基本就是骗你上车的。而且你也做不到像专业投资者一样细致严谨的考察论证——镰刀再怎么磨,也刚不过收割机。较为安全的做法就是顺势而为,即:在通胀周期中尽可能多的配置资产——水涨船高;
在“去杠杆”周期,则减少包袱现金为王。
那么判断宏观趋势处于何种周期就显得比较重要。眼下“顺周期”商品如粮食、建材、能源都在涨价,体感上好像是通胀。但猪周期又在走跌,10月份的CPI同比只有0.5%的增幅,PPI持续负增长(-2.1%)——数据反馈的情况又像是通缩。都说央行在疫情期间投放了大量货币,但除了南方城市的房价又涨了(北方城市跌)以外,期待中的大规模报复性消费并没有到来。有专家竟然想出号召居民囤积抗疫物资的馊主意来达到提振消费的目的,说明消费很难振奋得起来。但双十一又是热火朝天的,靠直播带货暴富的新闻层出不穷。到底是特么通胀还是通缩? 大萧条那段历史告诉我们通缩危害巨大。打那之后各国决策者都不遗余力地与通缩作斗争,不论是信贷宽松还是扩大财政赤字的QE,都是为抗拒经济陷入通缩螺旋而创造出来的政策工具。所以从百年历史大周期的尺度上去看,上世纪30年代以后,就没再发生过大规模的通缩了,大家听得比较多的是日本的长期低通胀。莫搞混了,低通胀和通缩可不是一回事。70年代,美国经济问题又表现出了新样式——“滞胀”,即增长停滞与通货膨胀同时发生。根据以往的经验(菲利普斯曲线),失业率攀升的时候,政府开动印钞机拉通胀就行了。 但滞胀时,菲利普斯曲线是失效的,高通胀和高失业竟然同时发生了。这可是要命的。老百姓在收入下降时还要面对生活成本的上升,社会能稳定才怪。高通胀出现的原因按弗里德曼的“货币中性”来解释就是货币超发太多,所以货币刺激这招肯定不能再用了,因为改善不了失业却会造成更严重的通胀。高失业出现的原因有很多,比如缺乏新的增长点啦,越战加剧了财政赤字等。保就业在所有执政者心中都是排第一位的,却是永恒的难题,否则还用得着搞什么地摊经济和万众创业么?
短期内要解决失业问题很难,但通胀还是搞得定的。只是压制通胀就意味着要收缩货币,失业就更严重了。当时的美联储主席保罗沃克通过连续地大幅加息遏止住了通胀,挽救了美元信用,代价就是那段时间大量的债务违约、企业破产、居民失业。情绪比较激动的农民伯伯把拖拉机开去了美联储门口去堵沃克,可见他当时的压力有多大。滞胀危机之后,美元仍然越发越多,但发达经济体的通胀的却始终在低位运行,大规模通胀再也没出现过(别杠,津巴布问、委内瑞拉不是发达经济体)。 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虽然各国央行一再扩表,但发达经济体的平均通胀水平始终维持在2%以下,且有持续走低的趋势。为什么钱越发越多,我们感受也是钱越来越不值钱,但通胀却没有起来呢?原因是多维度的:1. 科技进步带来的生产效率提高,意味着更低的成本和更大的产能。供求定理告诉我们,生产的商品更多,价格就更低。2. 全球化的发展,使产业链被转移到环境、人力、资源成本更低的发展中国家,生产总成本降低。3. 垄断企业的出现,它们把持了行业资源,为扩大利润而压低工资。不要觉得大厂支付给你的薪酬没有减少,你的工资就没被压低,延长工作时间(996)是垄断企业更高效的减少工资成本的方式,因为他们不仅可以减少招聘数量,还可以清理掉上了年龄的体力不济的“低性价比”员工。4. 复杂的金融系统(证券化)将超发货币沉淀为资产而并没有进入流通领域,所以通胀起不来。这些年来房价涨了好几轮,大家分析原因,都知道房价起伏是货币现象——有钱进来就涨,没钱进来就跌。一到宽松刺激,房价都会上个新的台阶,所以我们觉得手里的票子变毛了。但房价并不计算在CPI里,因为购房属于投资行为而非消费行为。也就是说货币超发导致了资产价格的上涨却并没有使一般商品涨价。为什么不消费?因为日本人焦虑养老问题,他们担心自己将来领不到足额养老金,所以要趁早储蓄为将来做打算。他们为什么不学中国人买房子来储存财富呢?因为他们的房价跌穿过地板,许多人心有余悸。著名的费雪公式可以很好地总结上述问题:MV=PT,。M(货币)虽然在增加,但V(货币流通速度)在下降,T(商品总量)因生产率提高而增长,所以P(商品价格)并没有多大增幅。 弗里德曼的货币中性理论认为在长期尺度,超发货币并不能改善经济状况,只能带来通胀。但观察历史数据发现,货币确实超发了,但通胀却没起来。难道弗里德曼说错了?
弗里德曼没错,只是通胀发生在了资产领域而非消费领域。也就是说房价猛涨了但油盐酱醋没怎么涨。这种现象所反馈的问题是严重的:1. 贫富分化。2. 货币政策失效。富人收入多,主要需求是保值和增值,倾向于持有资产(房产、股票、债券)。
穷人收入主要用于消费(养家糊口还房贷),所以倾向于持有现金。
资产价格持续上涨的结果就是贫富差距越来越大。
当人们对资产价格持续上涨形成一致预期,货币政策就失效了,因为资金脱实向虚,新投放的货币不再流入消费领域刺激支出。
原理就是我在上篇文章中贴的图。
由于上述两个问题的出现,所以未来的形势会有些变化。首先,贫富分化会引爆社会矛盾,人们对资产价格的过度上涨会越来越抵触,对产业空心化(造成中产失业)的抱怨也越来越多。具体表现就是现在此起彼伏的民粹主义(迎合大众)和民族主义(保守排外)。懂王之所以能在2016年上台,就是因为他看到并利用了民众情绪的变化,并走上了“逆全球化”的道路——在贸易上搞关税战,外交上搞退群……这一系列骚操作在美国是有深厚的群众基础的,所以即使换个美国总统,我们也无法再重新拥抱全球化了,也就意味着原材料和商品全球流通的成本会越来越高→商品涨价→通胀……其次,既然币政策失效,财政政策就会成为主角。 美国财政政策的出台须经过两党辩论、国会投票,最后由总统签署才能执行。但好死不死,今年赶上了大选,财政政策变成了两党斗争的筹码,没法谈,一会儿民主党说需要更多资金,一会儿懂王又说民主党没诚意。 反正吵来吵去,感觉他们都是奔着夺权去的,没人在乎事情急不急。但财政刺激总归会来,只是两党都想将这一政绩据为己有,在那扯皮。大摩的报告预计至2021年底,美联储提供的流动性比前三轮量化宽松加起来都要多。这将极大程度加大美国的财政赤字,疫情后美国的赤字率都快赶上二战水平了。
美国独立研究机构联邦预算问责委员会主席马娅·麦吉尼亚斯当天
而财政赤字的扩大意味着当局会主动寻求通胀,因为这是冲销债务最好的方式。所以对于美国人来说,过去低通胀高增长的条件变化了,他们将会迎来一轮显著的通胀。但我们的情况又不太一样。我们同样需要通胀来消化债务,甚至是转型经济结构。比如大家都知道房地产泡沫危害很大,但让房价下跌会造成银行资产缩水,从而收缩市场信用。比如你的房子原来是1000万,向银行抵押可贷出700万。下跌后只值500万,那么抵押给银行能贷出的资金就只有300万了。和一般人所认知的”房地产=蓄水池“的理论有出入的是房价下跌不仅”蓄水池“里的水没有倒出来去推高一般消费品的物价,反倒会收缩市场信用。信用收缩会引发一连串的问题,如债务危机和系统性金融危机等。但在通胀周期里,货币流转加快,市场流动性充沛,就可以进行对冲性地操作了。有人总嘀咕,为什么房产税喊来喊去就是不来?事实上,通胀不来,房产税就不会来,哪有荒年加税的呢?所以来一场通胀的好处是大大的。但逆周期调节还有另一层意思——在小散们额手称庆恭喜发财的时候,更严厉的监管和收缩政策就会如期而至,一盆冷水给你浇下来。但我们的通胀比美国的来得要艰难一些,因为我们是净出口国。
现在其他国家因为国内的民族主义泛滥,纷纷关起门来搞贸易保护(和二战前很像),我国的外贸企业就不得不出口转内销搞内循环,过去卖到国外市场的商品现在都要消化在国内,供给一下就增多了,价格就涨不上来,日本之所以通胀不起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11月12日,商务部对外贸易司司长李兴乾就中国企业出口转内销的问题表示,对4家外贸企业问卷调查结果显示,超过四成的外贸企业已经开展出口转内销的业务。
解决方案不是没有,只是有点肉疼,需要有人作为代价牺牲掉。供给多,消费少,就要去产能。一些污染大问题多解决就业少的行业,不去你去谁?特别是柴米油盐相关的消费类行业——只有人们真切感受到价格在涨,货币循环才会加速,有利可图,富人才会把钱投下去搞转型升级……
去产能意味着失业会加剧,CPI上涨意味着生活成本会攀升,这将是一段短暂但难熬的日子。减少负债,不要轻易放弃工作,更不能随随便便就开始创业,市场在因通胀而变得活跃之前,“去产能”都是主旋律,这时候你变成那多余的产能显然是不明智的。若通胀抬头,现金并不是很好的储存财富的手段,黄金和有转型升级优势的企业股票会更好。未完待续……希望大家“在看→关注→分享”三连支持!